秀兰,没裹脚(三)

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3-02-12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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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心网友 时间：2023-07-17 20:18

秀兰绝望的走出了门，走出这间租来的破屋，走出这个早已破败了许久的“家”。这里已全然没有了“家”的味道，她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

刚出了门，她停下来头也没回的说了句“前面带路”齐老三还没有缓过神儿来，他先是一怔，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去，栓旺紧随其后。

秀兰踩着那双大脚渐行渐远了，她一次也没有回头，也没有流泪，她想着，别人家的泪都是向外流，可她的泪都向里流了，流到心底里去了。她不知道屋里的爹此刻在做什么？在想什么？有没有跟出来在后面望着她？会不会突然叫住她？直到她随着齐老三在街角转了弯，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她终于明白，即使现在爹追出来也再见不到她了，她的人生也要走上新的道路了。

 她跟着齐老三和栓旺来到一个露天的茶棚，紧边上的一桌坐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他们显然是认识的，齐老三和栓旺坐到小伙子身边，就着小伙子的茶碗，倒了一碗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啐出一口茶叶沫儿来

 “三哥,你和栓旺哥咋才来？你们再不回来我都要先回了，这天都要黑了”小伙子抱怨了几句

“你敢！”栓旺照着他的头拍了一下

“六子，对不住了，有事儿耽搁了”齐老三赶忙解释，并且他不经意的朝着秀兰撇了一眼 ，此刻，秀兰还远远的站在一边，这一路走到茶棚，他们一句话还没说过。

六子顺着齐老三的目光看过去，一个挺俊的丫头站在五六步开外，双手交错在一起，不时地摆弄下衣角，虽然穿着朴素，可看上去倒是又白净，又素净。和他们村里的女人可不一样，尤其是她那双像男人一般的大脚实在是少见，六子用胳膊肘推了一下一旁的栓旺 “哥，咋回事儿？”

 “啊，是这... ...”

“天儿不早了，咱赶紧回吧”栓旺刚想开口，就被齐老三拦了回去。

六子起身，去牵牛车，他和栓旺，齐老三两人向来最要好，三个人常常坐着六子的牛车一起来镇子里赶集，干苦力活，收工了也总约在茶棚一起回去。上坎村离镇上有五十里，虽说不是很远，可是光靠双脚走也是费些力气的，有个牛车总舒服些。往常三哥他们总是不耽误时间的，今天不仅耽搁了这么久还带个女子回来，六子心中不住的嘀咕

六子赶车过来，栓旺率先坐上了车，和六子两人坐在前面赶车。此时秀兰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齐老三走上前，低声说了句“上车吧，还得赶路呢。” 秀兰这才朝着牛车走过来，老三脱了件上衣铺在车板上，示意秀兰坐在上面，他心想男人粗糙点没啥，可女子步行，可秀兰只是看了看，然后坐到了另一边。老三拾起衣服又穿上，一路上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只是偶尔传来六子扬鞭的声音。

天越发黑了，随着一声“吁...”的口令，牛车停下了。秀兰知道，许是到了。大家下了牛车，栓旺和六子就都回家去了，齐老三也慢慢的往家走，村子里天黑的很，路上连个人也没有，这时辰，农村家家户户都歇下了，他不时回头看看秀兰有没有跟上，距离拉得远了他就再放慢些步子，不多时，齐老三推门走进了一个院子，秀兰也跟了进去，院子倒是挺大的，可是空空荡荡荒凉的很，她隐约听见几声牛叫，原来院子一角的牛棚里趴着一头老黄牛，齐老三进门先奔着牛棚去了，他看看老黄牛，给它添了几把草料，又摸了摸老黄牛的背。 他起身走到房门口，看着院子*四处张望的秀兰说道：“不早了，进屋歇了吧”

秀兰心头一紧，不知他说进屋歇了是啥意思，但还是挪着步子，跟着齐老三进了屋。老三点起了油灯，秀兰才看清这屋子的样子：进门右手边是一口大铁锅，左边放着一个水缸，葫芦做的水瓢倒扣在水缸上，灶膛边放着一捆柴，水缸对着的墙边立着一张小方桌。看上去一切都简陋的很。 齐老三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秀兰其实也口渴的很，但她还是忍着没去盛水喝。 “这是“外屋地”，你们镇上许是叫厨房吧。里边还有一间屋，这家就这么大，外边还有一间仓房，今天黑了，明儿个再看吧。”说着老三朝里屋走去，秀兰也跟着他，老三又点了一盏油灯，往常家里晚上可没这么亮，里屋不大，就一铺炕，炕上放着两只老旧的大红木柜子，并排挨在一起，看着可有些年头了，柜子上叠了两床被褥，油黑油黑的看不出本色。

“今晚你睡这儿吧”齐老三扯下一床被褥，整齐的铺在炕上

“有点儿脏，你对付着用吧” 铺完下了炕，他就朝门外走

“你去哪儿？”秀兰忙问

“我去六子那住一晚，就是今天赶车的那个人，你安心在这好好歇歇吧，一路累坏了。”没等秀兰说话他已经走到了院子里，他又去看看老黄牛，然后关紧院门向着六子家走去。

 看着老三走出院子，秀兰终于放松了下来，她仰头躺在老三铺好的被褥上，一股汗味和头油味混合在一起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但此刻她已顾不了那么许多，她太累了，昨晚还睡在自己的“家”里，今天却来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想这么睡去，可肚子又不争气的咕噜噜地叫，是该饿了，连着中饭和晚饭都还没吃呢，实在饿得无法入睡，她起身走到外屋想找点吃的，可一眼望到底的厨房，哪里有什么吃的，她打开锅盖，看到半个被人咬过的黑窝头插在大酱碗里。这实在是让她无法下咽，她忍不住想这男人平日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转回屋，屋外漆黑一片，煤油灯一闪一闪，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恐惧。她盖着肮脏的被子蜷缩在一角，四周静极了... ...

老三来到六子家，看到栓旺也在，栓旺早已把赢媳妇的事儿说给了六子听，看到老三来了，忙拿他打趣“你小子，老天管着你啊，我就是有媳妇了，要不这么俊的丫头，我才舍不得让你去赢呢”栓旺边说边笑

 “三哥，你可真有福气，从天上掉下个媳妇来，许是你爹娘在天有灵，不忍心看你打光棍，给你送个媳妇来吧”六子当真是为三哥高兴

 “别瞎说了，还不知到会咋样呢”老三歪倒在炕边“有吃的吗？我饿得很”

“俺娘蒸了地瓜，还在锅里呢，应该还热着，我拿给你”六子去拿了几个地瓜给老三，老三接过来就是狼吞虎咽，他真是饿坏了。

 “我说老三，你这有了媳妇，干柴烈火的正是好时候，你不在家呆着咋出来了？？”栓旺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啥媳妇？我俩也不认识，人家个小丫头，我和他在一起臊的很”老三吃过地瓜抹抹嘴，又斜倚在炕边上。

 “瞧你那出息，打现在起，他就是你女人了，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是他爹许给你的，你想咋弄就咋弄，有啥害臊的？”栓旺总觉得老三太窝囊

 “看看再说吧。六子，地瓜还有吗？”老三转向六子

 “三哥，有是有，你还吃的下吗？”

 “吃得下，你再给我拿俩” 六子又去锅里拿了两个地瓜交给老三，老三并没吃，揣在怀里

“我出去一趟，晚上在这儿睡，给我留门六子，一会儿就回。”说着跑了出去

 栓旺和六子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三揣着两个还温热的地瓜跑回家，他打开院门，看到屋里的煤油灯还亮着，他不好直接进去，走到外屋故意先咳嗽了一声 秀兰听见吓了一跳“谁？

” “是我，我来给你送点吃的”老三忙解释“我放在锅台上了，我先走了，你一会拿着吃了吧” 说完老三又跑了出去。

 秀兰愣愣的，听见院门关上了，她起身来到外屋，看到锅台上放着两个地瓜，她的确饿急了，拿起来还是温热的，管不了许多先填饱肚子吧。

 吃饱了再次躺下，她忍不住想，她是恨她爹的，为什么就把亲闺女给输了，她也是有些恨这个男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赢来，她看着这个男人老实巴交，待她也算好的，可是*的男人再好又有什么用呢？那时她并不知道对于齐老三而言那是他一生仅有一次的*。

秀兰想起三爷爷临终前让她想咋活就咋活的话，可如今有哪一件事儿是她说了算的？她不想在想了，她太累了，这一天太漫长了，她想睡了，但愿明早起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