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故乡的月亮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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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11-24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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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4-11-07 11:08
(一)月亮月亮亮堂堂
“月亮月亮亮堂堂,头明走到上官庄,骑马的长官一声令,打开城门刁婆娘,人家刁个花朵朵,咱妈刁个死老婆,人家骑的红鬃马,咱们骑的树柯杈,人家枕的花枕头,咱们枕的猪*……”这是小时候经常听到的一首童谣。
想着那上官庄,想着那骑着红鬃色战马的长官,那月色里的小城,几经烟火,几经流离,几经沧桑。那远在他乡,又近在楼台。说着多少故事在心头。
想着那月亮,在静谧的夜里是多么圆,多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月亮走我也走的那种美仑美奂的意境,深深的烙印在童年的记忆里。
岁月蹉跎,落花流水,时光里我们踽踽前行,却是无声无息。村庄渐渐的没有了少年的身影,那些邻家女孩啊?你身在何方?只有那些年里稚嫩娇柔的笑声与打闹留在我们的心灵里最怀念,感叹,却让人刺痛的年少经历,如今不能挥去。
山还是那座山,被夜色罩住了面容,白花花的月光细而无声,山沟一片沉寂。父亲走在山路上,推着自行车,驮着两筐白菜,头明要赶到镇子里,占个摊位,蔬菜下了地,正值农活忙完,时逢深秋,霜降还没有来临,是腌制咸菜的季节。父亲一出门,有时身不由己,便在外面要等些时日才能回家。我害怕的要命,生怕黑夜的到来。村子里的人住的相互之间很远,尤其在夜晚万家灯火初上,没有月亮的时候,只看见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顺着大山漆黑的深处望去,隐隐约约的树木,土墙,像一桩桩黑色的幽灵矗立在那里,被风一吹,瑟瑟作响。听起来怪吓人的,有些恐怖有些阴森。
村子里没有通电,只能借月光照亮,等月亮便成了一件习惯成自然的事了。那些原始的取火方式,如煹火,松油,煤油灯,一到太阳落山,各家各户都事先做好黑夜的准备。一个偌大空旷的房间里,窑洞里只有这盏油灯是人们在夜里最为渴望的一份慰藉。这光亮,吐着丝丝火舌,扑朔迷离。那黑色的煤油烟扑面而来,嗅着这味道,那也是人生中最痛彻心肺的感觉。
除了特殊情况外,大多的时候人们选择有月亮的晚上出行或回归,想起那时候的月亮是如此的亮,大地像被上了一层白皑皑的雪。人影晃动,清清楚楚。天空的蓝像大海那般纯净,清澈,透明。让人心如鹿撞,思绪起伏。
麦收时节,父亲与母亲常常赶时间,将碾好的麦子堆放在场地上,父亲吹着口哨,等着凉风下来,一锹一锹的扬起,在风中麦粒与麦秸借风的作用各自分离开,落地的麦粒就已处理干净,这是一种很原始的扬麦过程。父亲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一种动作,挥洒自如,得心应手。有时等待一场凉风下来,往往要等一个晚上,父亲与母亲彻夜难眠,一直守着。只到凉风下来。我们便在麦堆旁搭走一个临时帐篷,夜栖月亮底下。听着父亲扬麦时的木锹声,草丛里的蝈蝈声,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从那时候起,我经常渴望有月亮的晚上,与邻家的男孩女孩捉迷藏,打打闹闹,弄的天翻地覆,嘻嘻哈哈!亮堂堂的月光照着村庄,燕子低飞,蝙蝠盘旋。萤火虫在树下、屋檐下徘徊。月光里,村庄里极其美丽。我家的老黄牛,夜里拴在木桩上,在露天的围场里,周围是用木头围着,木栅栏杆,夜里是怕牛脱疆而逃。一到夜里,父亲怕饿着牛,趁着月色去苜蓿地里割了几大捆回来。在月光下,看见父亲将一捆沉甸甸的苜蓿背在脊背上,潮湿的露水打湿了父亲的衣衫,淡淡的苜蓿味散发着清香,是弥漫在月光里久久的味道。我看见父亲在月光里是那么的高大而伟岸,他将一捆重重的苜蓿一弯腰就背了起来,让老黄牛不挨饿。父亲与母亲夜里常常起来好几次去添草料,外面的月光是那么的亮,听见牛咀嚼草料的声音,美丽的夜晚,我的村庄,我的梦寐。
让我惊魂未定的便是每到有月色的晚上,有黄鼠狼的出没,据说黄鼠狼喜月光,怕黑,借着月色夜里祸害百姓,偷吃鸡鸭,身轻如燕,飞檐走壁,一夜猎获无数鸡鸭,死于非命。它听觉嗅觉极其灵敏,一旦闻到鸡的气息,一个箭步飞前,几秒钟就将鸡活活咬死,只听见鸡呱呱的几声惨叫,便不省人事了。从那时很害怕黄鼠狼夜里偷袭鸡的悲惨场景。当大人们起来追打时,黄鼠狼早已叼着鸡逃之夭夭。顺着月色里寻去,只见一地鸡毛与血迹…
月色惨白,这个夜晚更惨白。
我们守望了多少年,多少年的村庄。只有那场月色,那场故事更能让人怀念。但时光已去,留下的是刺心的记忆。
远去了,听见外面吹起了风。那一树的叶子在响着,看着天空,那轮圆月,亮堂堂的…
(二)月亮爬上来了
秋虫子叫得那个欢,像在挽留亲人的离散,放开喉咙,把秋天叫穿。
记不清是多少年了,我一个人坚持在异乡,未曾在中秋节月圆时与父母团聚过。偶尔,只是一次简单而短暂的通话,电话的那端往往是父母先开口,不是嘘寒问暖就是家长理短,总之,父母有说不完的千言万语。我只是应付着父母的唠唠叨叨,听久了便有些烦躁,把父母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也许我没有体会当父母的滋味。
异乡的生活渐渐地被时间隔阂,久而久之对父母的`惦念或多或少有些淡忘。这也许是背井离乡之后断然埋下的一丝愧疚之情,游历在城市的这个怪圈里,更多的光阴里便是工作,更辛苦的便是忙于生计与挣钱,错过了很多闲情逸致,花前月下,或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每当月亮爬起来的时候,我倚窗而望,或站在高楼阳台,看着月亮的地方,常常沉浸在思念故乡的心绪里---故乡在那遥远的尽头。
月亮啊!我一直在黄昏里等你,等到黑夜来临,萤火虫飞舞,看着你亮堂堂的身影从树梢上爬出来,忽近忽远,忽明忽暗,忽高忽低,忽大忽小。从淡淡的云层里隐去,这样的夜晚我等不急了,心急如焚,火烧火燎。只能看着你从夜空将那千丝万缕的月光洒下。照耀着远方,那片土地,村庄,房屋,爹娘……
月朦胧鸟朦胧,异乡漂泊的世界亦朦胧。孤独的月光里,遥远天际,只有阴晴圆缺是明月,悲欢离合是亲人。目睹熟悉与陌生的景物,走过的无数小路,石径与台阶都在这一片如水的月色里,勾起潸然泪下的回忆,那些荒凉与悲伤。
父亲打来电话,我心一惊,让电话铃声多响了一阵,还是不敢去接,我生怕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屏着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安慰着自己,心想,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一切都会好好的。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我还是猜中了先前的预兆,父亲说,母亲的病最近不是很乐观。他说话时停顿了片刻,然后又说,都三天没吃一点食物了,昏迷不醒,我看这病情可能到了恶化时期了。父亲的话语是斩钉截铁的,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劳累过度的喘息,我感觉到父亲这些日子的辛苦与困窘。
刹那间,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电话里啜泣起来。谁料,被父亲倒是安慰起来了。俗话说:千里路上报喜不报忧。原因是母亲的病已经有多年的光景了,老病,这已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了,没有必要拐弯抹角,隐瞒真情的理由。糖尿病演变到癌症晚期,只是时间早晚罢了。父亲的告知,虽然是习以为常了,但当我听到说母亲的病只能拖延时间了,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一下子让我感觉到母亲似乎离我而去,仿佛我与母亲的距离越来越远,怔怔心痛。和父亲挂断电话,我脑子一片空白,觉得天昏地暗。我内疚,惭愧,欠太多太多对母亲的照顾,惟一的一次是过春节时,正逢母亲的生日,那天我亲自为母亲洗了一次脚,也许这是我平生里做儿子的第一次孝心,也许是我平生里最后一次为母亲洗脚。
窗外,一轮快要变圆的月亮悄无声息的从天边爬上来,若隐若现,在云朵里游走着。一种冷凊,孤单。我忽然看见母亲就站在月亮底下,喊着我的名字,在村口等待我回家的身影,那时的母亲是年轻的,美丽的,她的身子骨是硬朗的,腿脚是稳健的。一幕幕童年的时光,从眼前倏忽而过,像风像雨又像雾……
那年暑假,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扛着锄头,拿着铁锹,钻进深山沟壑里去挖药材,这是我们暑假孩子们最爱做的事情了,除此之外就是去山沟里放牛放羊,采摘野果,捅马蜂窝,挑水,捕蝉,掏鸟蛋。为了供自己上学学费,给父母减轻负担,只能进山钻沟挖药材在集市上去卖。我们的暑假大部分时光就是在山涧溪水边度过的。累了,躺在散发着清香的蒿草丛里,手捻着嫩草蓝花,看蝴蝶飞舞,饿了,吃一些野果,渴了,喝几口清凉甘甜的泉水。只到太阳落山时,看放牧者归去,小鸟回巢,我们才收拾完各自的农具,捆好药材,排成一个小队,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在回家的山路上,羊儿咩咩,牛儿哞哞,我们唱着山歌,空谷里回荡着声音,此起彼伏。这时远远的听见山谷里传来母亲呼唤我的名字,每天都是这样,直到我们身影出现,母亲便带着我们回家,那时,我以为只是母亲喊我回家而已,可没想到母亲一直守在崎岖的山路上在等我。那一刻,她的心是揪着的,她的眼睛是专注的。
老屋前,一轮明月当空。父亲架起了烤玉米的锅台,在支撑下点燃了柴火,远远的闻见一股玉米烤熟了的清香味道。我饥肠辘辘,按捺不住饥饿的*,便狼吞虎咽起来。母亲知道我喜欢吃烤玉米,每年在玉米熟了的时候,她亲手专挑选一些鲜嫩而颗粒饱满的玉米来煮着吃,或者烤着吃。我家便顿顿有了金碧辉煌的美餐宴席。吃着烤玉米,围着火堆,满架子上挂着熟了的玉米,香味飘荡在夏夜的风里,散到村庄里。黄土高原的气候,白天不是太热,早晚很是凉快,有风吹过,仿若在高原的“空调世界”里一样。这时候的夏夜村庄很静,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划破了村庄的寂静。只是那轮月亮已经很高很高,悬挂在苍穹之上,炫耀着自己的居高临下。
小时候大概是我身体瘦弱的缘故,时常得一些怪病,一次夜里发高烧,父亲那时正忙着做一些牛羊买卖生意不在家,只有母亲在没有月亮的漆黑之夜,情急之下背起我,一路小跑,到村外的诊所去给我治病,母亲的腿跑到诊所时已筋疲力尽,像瘫痪了似的,坐在诊所的地上一动不动。只听见母亲不停的喊着医生,大概是希望大夫快给我看病。经过大夫的检查,结果是高烧与肺炎。那夜只好在诊所里熬到天亮了。盼星星盼月亮,谢天谢地,在天亮时,我基本高烧一退,大病已治理住了。看着一夜未合眼的母亲,眼睛浮肿而血红。布满了疲劳与倦意。像这样的例子不知道有多少回了,那时的我因几次大病也把母亲的身体给搞垮了,原本硬朗健壮的母亲被我这大病小病一折腾,倒反把母亲给累倒了,不是打点滳就是吃药。每到夜里母亲常常说梦话,有时睡梦中被惊醒,再也睡不着了。这是我那时最为深刻的童年记忆。
而今,母亲真的病了,这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煎熬,在病床上即将度过她的最后时光。
秋天的夜空里,正缓慢的爬上了一轮月亮,月亮底下,是遥远的故乡,故乡遥远的地方,是在炕头上躺着的母亲,仿佛看见她年轻时的模样,又仿佛看见她白发苍苍,骨瘦如柴,呼唤着院子的夜来香,有着一种清幽,一种悲戚,秋虫子开始鸣叫了,叫得惊动了夜空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