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网友 发布时间:2022-09-07 06:26
共1个回答
热心网友 时间:2024-09-03 04:03
[格式]
原文摘录
你长大一岁,你感觉兴味的锐敏力便须迟钝一分。达尔文在自传里曾经说过,他幼时颇好文学和音乐,壮时因为研究生物学,把文学和音乐都丢开了,到老来他再想拿诗歌来消遣,便寻不出趣味来了。兴味要在青年时设法培养,过了正常时节,便会萎谢。比方打网球,你在中学时欢喜打,你到老都欢喜打。假如你在中学时代错过机会,后来要发愿去学,比登天还要难十倍。养成读书习惯也是这样。
书是读不尽的,就读尽也是无用,许多书都没有一读的价值。你多读一本没有价值的书,便丧失可读一本有价值的书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你须慎加选择。
十五六岁以后的教育宜注重发达理解,十五六岁以前的教育宜注重发达想像。所以初中的学生们宜多读想像的文字,高中的学生才应该读含有学理的文字。
关于读书方法。我不能多说,只有两点须在此约略提起。第一,凡值得读的书至少须读两遍。第一遍须快读,着眼在醒豁全篇大旨与特色。第二遍须慢读,须以批评态度衡量书的内容。第二,读过一本书,须笔记纲要精采和你自己的意见。记笔记不特可以帮助你记忆,而且可以*得你仔细,刺激你思考。
总之,愁生于郁,解愁的方法在泄;郁由于静止,求泄的方法在动。
前信谈动,只说出一面真理。人生乐趣一半得之于活动,也还有一半得之于感受。所谓“感受”是被动的,是容许自然界事物感动我的感官和心灵。
世间天才之所以为天才,固然由于具有伟大的创造力,而他的感受力也分外比一般人强烈。
领略趣味的能力固然一半由于天资,一半也由于修养。
今中国弊端就在在学者不言学,在工者不言工,大家都抛弃分内事而空谈爱国。结果学废工弛,而国也就不能救好。
思想*成功,制度*才能实现。辛亥*还未成功,不是制度*未成功,是思想*未成功,这是大家应该承认的。
学术思想是天下公物,须得流布人间,以求雅俗共赏。
学术思想出了象牙之塔到了十字街头以后,一般化的结果常不免流为 俗化 (vulgarized)。
老学经过流俗化以后,其结果乃为白云观以静坐骗铜子的道士。易学经过流俗化以后,其结果乃为街头摆摊卖卜的江湖客。佛学经过流俗化以后,其结果乃为祈财求子的三姑六婆和秃头肥脑的蠢和尚。
社会是*的,是压迫的,是不容自我伸张的。比方九十九个人守贞节,你一个人偏要不贞,你固然是伤风败俗,大逆不道;可是如果九十九个人都是娼妓,你一个人偏要守贞节,你也会成为社会公敌,被人唾弃的。
可是要打破一种习俗,却不是一件易事。物理学上仿佛有一条定律说,凡物既静,不加力不动。而所加的力必比静物的惰力大,才能使它动。
想调剂社会的需要与利己的*,人与人中间的关系不能不有法律道德为之维护。因有法律存在,我不能以利己*妨害他人,他人也不能以利己*妨害我,于是彼此乃宴然相安。
如果世界只有我,法律固为虚文,而道德也便无意义。人类须有法律道德维持,固足证其顽劣;然而人类既顽劣,道德法律也就不能勾消。所以老庄上德不德、绝圣弃知的主张,理想虽高,而究不适于顽劣的人类社会。
在“道德的宇宙”中,如果能登峰造极,也自能实现伟大的自我,孔子、苏格腊底和耶稣诸人的风范所以照耀千古。 但是“道德的宇宙”决不是人生唯一的宇宙,而善恶也决不能算是一切价值的标准,这是我们中国人往往忽略的道理。
比方在“科学的宇宙”中,善恶便不是适当的价值标准。“科学的宇宙”中的适当的价值标准只是真伪。
其次,“美术的宇宙”也是自由独立的。美术的价值标准既不是是非,也不是善恶,只是美丑。从希腊以来,学者对于美术有三种不同的见解。一派以为美术含有道德的教训,可以陶冶性情。一派以为美术的最大功用只在供人享乐。第三派则折衷两说,以为美术既是教人道德的,又是供人享乐的。好比药丸加上糖衣,吃下去又甜又受用。这三种学说在近代都已被人推翻了。现代美术家只是“为美术而言美术”(Art for Art's Sake)。
补充:道德行为都是起于意志,而美术品只是直觉得来的意象,无关意志,所以无关道德。这并非说美术是不道德的,美术既非“道德的”,也非“不道德的”,它只是“超道德的”。说一个幻想是道德的,或者说一幅画是不道德的,是无异于说一个方形是道德的,或者说一个三角形是不道德的,同为毫无意义。美术家最大的使命,求创造一种意境,而意境必须超脱现实。我们可以说,在美术方面,不能“脱实”便是不能“脱俗”。
“恋爱的宇宙”
黑格尔以为凡悲剧都生于两理想的冲突,而《安蒂贡》是最好的实例。就克利安说,做国王的职责和做父亲的职责相冲突。就安蒂贡说,做国民的职责和做妹妹的职责相冲突。就希蒙说,做儿子的职责和做情人的职责相冲突。因此冲突,故三方面结果都是悲剧。 黑格尔只是论文学,其实推广一点说,人生又何尝不是一种理想的冲突场?
在“道德的宇宙”中道德至上,在“恋爱的宇宙”中恋爱至上。所以遇着恋爱和道德相冲突时,社会本其“道德的宇宙”的标准,对于恋爱者大肆其攻击诋毁,是分所应有的事,因为不如此则社会所赖以维持的道德难免隳丧;而恋爱者整个的酣醉于“恋爱的宇宙”里,毅然不顾一切,也是分所应有的事,因为不如此则恋爱不真纯。
“恋爱的宇宙”中,往往也可以表现出最伟大的人格。我时常想,能够恨人极点的人和能够爱人极点的人都不是庸人。
“道德的宇宙”里真正的圣贤少,“科学的宇宙”里绝对真理不易得,“美术的宇宙”里完美的作家寥寥,“恋爱的宇宙”里真正的恋爱人更是凤毛麟角。
恋爱是人格的交感共鸣,所以恋爱真纯的程度以人格高下为准。一般人误解恋爱,动于一时飘忽的*冲动而发生婚姻关系,境过则情迁,色衰则爱弛,这虽是冒名恋爱,实则只是纵欲。我为真正恋爱辩护,我却不愿为纵欲辩护,我愿青年应该懂得恋爱神圣,我却不愿青年在血气未定的时候,去盲目地假恋爱之名寻求泄欲。
升学问题分析起来便成为两个问题,第一是选校问题,第二是选科问题。
做学问全赖自己,做事业也全赖自己,与资格都无关系。我看过许多留学生程度不如本国大学生,许多大学生程度不如中学生。至于凭资格去混事做,学校的资格在今日是不大高贵的,你如果作此想,最好去逢迎奔走,因为那是一条较捷的路径。
我常时想,做学问,做事业,在人生中都只能算是第二桩事。人生第一桩事是生活。我所谓“生活”是“享受”,是“领略”,是“培养生机”。假若为学问为事业而忘却生活,那种学问事业在人生中便失其真正意义与价值。因此,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看作社会的机械。一味迎合社会需要而不顾自己兴趣的人,就没有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说,有一天,一个中国人、一个印度人和一位美国人游历,走到一个大瀑布前面,三人都看得发呆;中国人说:“自然真是美丽!”印度人说:“在这种地方才见到神的力量呢!”美国人说:“可惜偌大水力都空费了!”这三句话各各不同,各有各的真理,也各有各的缺陷。
我最怕和谈专门的书呆子在一起,你同他谈话,他三句话就不离本行。谈到本行以外,旁人所以为兴味盎然的事物,他听之则麻木不能感觉。像这样的人是因为做学问而忘记生活了。我特地提出这一点来说,因为我想现在许多*谈职业教育,而不知单讲职业教育也颇危险。我并非反对职业教育,我却深深地感觉到职业教育应该有宽大自由教育(liberal ecation)做根底。倘若先没有多方面的宽大自由教育做根底,则职业教育的流弊,在个人方面,常使生活单调乏味,在社会方面,常使文化浮浅褊狭。
至少在大学头一二年中,你须得尽力多选功课,所谓多选功课,自然也有一个*。贪多而不务得,也是一种毛病。我是说,在你的精力时间可能范围以内,你须极力求多方面的发展。
你看托尔斯泰对文字多么谨慎,多么不惮烦!此外小泉八云给张伯伦教授(Prof.Chamberlain)的信也有一段很好的自白,他说:“……题目择定,我先不去运思,因为恐怕易生厌倦。我作文只是整理笔记。我不管层次,把最得意的一部分先急忙地信笔写下。写好了,便把稿子丢开,去做其他较适意的工作。到第二天,我再把昨天所写的稿子读一遍,仔细改过,再从头到尾誊清一遍,在誊清中,新的意思自然源源而来,错误也呈现了,改正了。于是我又把他搁起,再过一天,我又修改第三遍。这一次是最重要的,结果总比原稿大有进步,可是还不能说完善。我再拿一片干净纸作最后的誊清,有时须誊两遍。经过这四五次修改以后,全篇的意思自然各归其所,而风格也就改定妥贴了。” 小泉八云以美文著名,我们读他这封信,才知道他的成功秘诀。一般人也许以为这样咬文嚼字近于迂腐。在青年心目中,这种训练尤其不合胃口。他们总以为能倚马千言、不加点窜的才算好脚色。这种念头不知误尽多少苍生?在艺术田地里比在道德田地里,我们尤其要讲良心。稍有苟且,便不忠实。听说印度的甘地主办一种报纸,每逢作文之先,必斋戒静坐沉思一日夜然后动笔。我们以文字骗饭吃的人们对之能不愧死么。
文章像其他艺术一样,“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精微奥妙都不可言传,所可以言传的全是糟粕。不过初学作文也应该认清路径,而这种路径是不难指点的。
学文如学画,学画可 临帖 ,又可 写生 。
在这两条路中间,写生自然较为重要。但临帖和写生都不可偏废。
我以为初学作文应该从描写文和记叙文入手,这两种文做好了,议论文是很容易办的。
科学家讨论事理,对于规范与事实,辨别极严。规范是应然的,是以人的意志定出一种法则来支配人类生活的。事实是实然的,是受自然法则支配的。比方伦理、教育、*、法律、经济各种学问都侧重规范,数、理、化各种学问都侧重事实。规范虽和事实不同,而却不能不根据事实。
比方在教育学中,“自由发展个性”是一种规范,而所根据的是儿童心理学中的事实;在马克斯派经济学中,“阶级斗争”和“劳工专政”都是规范,而“剩余价值”律和“人口过剩”律是他所根据的事实。
规范倘若不根据事实,则不特不能实现,而且漫无意义。比方在事实上二加二等于四,而人的希望往往超过事实,硬想二加二等于五。既以为二加二等于五是很好的,便硬定“二加二应该等于五”的规范,这岂不是梦话?
只论事实,世界文化和个人生活果能顺着理智所指的路径前进么?现代哲学和心理学对于这个问题所给的答案是否定的。 哲学家怎样说呢?现代哲学的主要潮流可以说是十八世纪理智主义的反动。自尼采、叔本华以至于柏格荪,没有人不看透理智的威权是不实在的。依现代哲学家看,宇宙的生命、社会的生命和个体的生命都只有目的而无先见(purposive without foresight)。所谓有目的,是说生命是有归宿的,是向某固定方向前进的;所谓无先见,是说在未归宿之先,生命不能自己预知归宿何所。比方母鸡孵卵,其目的在产小鸡,而这个目的却不必预存于母鸡的意识中。理智就是先见,生命不受先见支配,所以不受理智支配。这是现代哲学上一种主要思潮。
而这个思潮在*思想上演出两个相反的结论。其一为英国保守派*哲学。他们说,理智既不能左右社会生命,所以我们应该让一切现行制度依旧存在,它们自己会变好,不用人费力去筹划改革。其一为法国行会主义(syndicalism)。这派激烈分子说,现行制度已经够坏了,把它们打破以后,任它们自己变去,纵然没有理智产生的建设方略,也决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制度发现出来。无论你相信哪一说,理智都不是万能的。
在心理学方面,理智主义的反动尤其剧烈。这种反动有两个大的倾向。第一个倾向是由边沁的乐利主义(hedonism)转到墨独孤的动原主义(homic theory)。乐利派心理学者以为一切行为都不外寻求快感与避免痛感。快感与痛感就是行为的动机。吾人心中预存何者发生快感、何者发生痛感的计算,而后才有寻求与避免的行为。换句话说,行为是理智的产品,而理智所去取,则以感觉之快与不快为标准。这种学说在十八十九两世纪颇盛行,到了现代,因为受墨独孤心理学者的攻击,已成体无完肤。依墨独孤派学者看,乐利主义误在倒果为因。快感与痛感是行为的结果,不是行为的动机,动作顺利,于是生快感,动作受阻碍,于是生痛感;在动作未发生之前,吾人心中实未曾运用理智,预期快感如何寻求、痛感如何避免。行为的原动力是本能与情绪,不是理智。这个道理墨独孤在他的《社会心理学》里说得很警辟。心理学上第二个反理智的倾向是弗洛德派的隐意识心理学。
(既然理智并不牢靠、而感情也不可信,那)我们的生活应该受理智支配呢?还是应该受感情支配呢?
1、我们应该知道理智的生活是很狭隘的。如果纯任理智,则美术对于生活无意义,因为离开情感,音乐只是空气的震动,图画只是涂着颜色的纸,文学只是联串起来的字。如果纯任理智,则宗教对于生活无意义,因为离开情感,自然没有神奇,而冥感灵通全是迷信。如果纯任理智,则爱对于人生也无意义,因为离开情感,男女的结合只是为着生殖。我们试想生活中无美术、无宗教(我是指宗教的狂热的情感与坚决信仰)、无爱情,还有什么意义?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有了感情,这个世界便另是一个世界。
2、我们应该知道理智的生活是很冷酷的,很刻薄寡恩的。理智指示我们应该做的事甚多,而我们实在做到的还不及百分之一。所做到的那百分之一大半全是由于有情感在后面驱遣。比如历史上许多侠烈的事迹都是情感的而不是理智的。
3、纯任理智的世界中只能有法律而不能有道德。纯任理智的人纵然也说道德,可是他们的道德是问理的道德(morality according to principle),而不是问心的道德(morality according to heart)。比方中国人所认为百善之首的“孝”,就可以当作问理的道德,也可以当作问心的道德。孔子讲道德注重“仁”字,孟子讲道德注重“义”字,“仁”比“义”更有价值,是孔门学者所公认的。“仁”就是问心的道德,“义”就是问理的道德。
4、生活是多方面的,我们不但要能够知(know),我们更要能够感(feel)。
许多人的生命都是这样模模糊糊的过去的。要免除这种人生悲剧,第一须要“摆脱得开”。消极说是“摆脱得开”,积极说便是“提得起”,便是“抓得住”。认定一个目标,便专心致志的向那里走,其余一切都置之度外,这是成功的秘诀,也是免除烦恼的秘诀。
释迦牟尼当太子时,乘车出游,看到生老病死的苦状,便恍然解悟人生虚幻,把慈父、娇妻、爱子和王位一齐抛开,深夜遁入深山,静坐菩提树下,冥心默想解脱人类罪苦的方法。这是古今第一个知道摆脱的人。其次如苏格腊底,如耶稣,如屈原,如文天祥,为保持人格而从容就死,能摆脱开一般人所摆脱不开的生活欲,也很可以廉顽立懦。再其次如希腊达奥杰尼司提倡克欲哲学,除一个饮水的杯子和一个盘坐的桶子以外,身旁别无长物,一日见童子用手捧水喝,他便把饮水的杯子也掷碎。
” 效率 ”决不是唯一的估定价值的标准,尤其不是最高品的估定价值的标准。最高品估定价值的标准一定要着重人的成分(human element),遇见一种工作不仅估量它的成功如何,还有问它是否由努力得来的,是否为高尚理想与伟大人格之表现。如果它是经过努力而能表现理想与人格的工作,虽然结果失败了,我们也得承认它是有价值的。
我有两种看待人生的方法。
我把我自己看得和旁人一样,不但和旁人一样,并且和鸟兽虫鱼诸物也都一样。人类比其他物类痛苦,就因为人类把自己看得比其他物类重要。人类中有一部分人比其余的人苦痛,就因为这一部分人把自己比其余的人看得重要
一个小虫让车轮压死了,或者一朵鲜花让狂风吹落了,在虫和花自己都决不值得计较或留恋,而在人类则生老病死以后偏要加上一个苦字。这无非是因为人们希望造物真宰待他们自己应该比草木虫鱼特别优厚。
从草木虫鱼的生活,我学得一个经验。我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方法,不在生活以外别求生活目的。世间少我一个,多我一个,或者我时而幸运,时而受灾祸侵*,我以为这都无伤天地之和。你如果问我,人们应该如何生活才好呢?我说,就顺着自然所给的本性生活着,像草木虫鱼一样。你如果问我,人们生活在这幻变无常的世相中究竟为着什么?我说,生活就是为着生活,别无其他目的。你如果向我埋怨天公说,人生是多么苦恼呵!我说,人们并非生在这个世界来享幸福的,所以那并不算奇怪。 这并不是一种颓废的人生观。
许多人把人生看作只有善恶分别的,所以他们的态度不是留恋,就是厌恶。我站在后台时把人和物也一律看待。
为倘若件件事都尽美尽善了,自然没有希望发生,更没有努力奋斗的必要。人生最可乐的就是活动所生的感觉,就是奋斗成功而得的快慰。世界既完美,我们如何能尝创造成功的快慰?这个世界之所以美满,就在有缺陷,就在有希望的机会,有想像的田地。换句话说,世界有缺陷,可能性才大。
所以我无论站在前台或站在后台时,对于失败,对于罪孽,对于殃咎,都是用一副冷眼看待,都是用一个热心惊赞。
从前有一位授我《说文解字》的姚明晖老夫子要沟通中西,说思想要用脑,中国人早就知道了。据他说,思想的“思”字上部分的篆文并不是“田”字,实在是象脑形的。
觉得恋爱结婚是生物的事实,也是社会的事实,就要用生物学、社会学和连带的心理学的观点去看,不应带有浪漫或神秘的意味,而现代中国青年的恋爱观仍不免是浪漫的、神秘的;他们醉梦于十九世纪歌颂恋爱的一套理论中,而不知其已不适宜于现代生活。现代西方青年已比较地能够不从诗的幻梦而从科学的冷眼去看恋爱了。我相信这是必有的演变。中国青年迟早自然也会醒觉。
恋爱结婚是一种义务而不是一种可作为娱乐的把戏。中国古时男子三十而娶,近代西方*致也是如此,也正因为这是身心发育完全而能力足以教养子女的年龄,所以我以为三十岁左右讲恋爱,准备结婚,比较适当。
无论一个人将来干哪一种事业,我以为他都需要四个条件:
如果一个人具备这四大条件,他就不愧为完人了。
说来说去,做人只有两桩难事,一是如何对付他人,一是如何对付自己。这归根还只是一件事,最难的事还是对付自己,因为知道如何对付自己,也就知道如何对付他人,处世还是立身的一端。
执迷,认不清自己,只任私心、成见、虚荣、幻觉种种势力支配,把自己的真实面目弄得完全颠倒错乱。我们像蚕一样,作茧自缚,而这茧就是自己对于自己所错认出来的幻相。
真正有自知之明的人实在不多见。“知人则哲”,自知或许是哲以上的事。“知道你自己”一句古训所以被称为希腊人最高智慧的结晶。
总之,他自视不宜太小,却又不宜太大,难处就在调剂安排,恰到好处。这种认识就是真正的谦虚。谦虚并非故意自贬声价,作客套应酬,像虚伪者所常表现的假面孔;它是起于自知之明。
见道者的*远瞩中,“我”可以缩到无限小,也可以放到无限大。在把“我”放到无限大时,他们见出人性的尊严;在把“我”缩到无限小时,他们见出人性在自己小我身上所实现的非常渺小。这两种认识合起来才形成真正的谦虚。
谦虚有它消极方面,就是自我渺小的意识。
① 自知之明与敬畏之心
谦虚者的心目中必有一种为自己所不知不能的高不可攀的东西,老是要抬着头去望它。这东西可以是全体宇宙,可以是圣贤豪杰,也可以是一个崇高的理想。一个人必须见地高远,“知道天高地厚”才能真正地谦虚;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就老是觉得自己伟大,海若未曾望洋,就以为“天下之美尽在己”。
② 虔诚
看浅一点,谦虚是一种处世哲学。看深一点,谦虚是一种宗教情绪。
宗教都有一个被崇拜的崇高的对象,我们向外所呈献给被崇拜的对象是虔敬,向内所对待自己的是谦虚。虔敬和谦虚是宗教情绪的两方面,内外相应相成。
③ 自尊
在这种心境中,我们同时感到自我的渺小和人性的尊严,自卑和自尊打成一片。
④ 其他
谦虚也有它积极方面,就是高远的瞻瞩与恢阔的胸襟。
骄傲是自尊情操的误用,是虚荣心得到廉价的满足。
这种谩世傲物的态度在中国向来颇受人重视。从庄子的“让王”类寓言起,经过魏晋清谈,以至后世对于狂士和隐士的崇拜。
而孔子、释迦、耶稣诸人恰恰相反,这是谩世傲物者与悲天悯人者在对人对己的态度上的基本分别。